只是当时已惘然（上）
穆永远忘不了那一年，艾俄洛斯叛逃、撒加失踪。
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他的世界却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其实，他和这两人并不熟，七岁的娃和十几岁的少年，本来就有无法跨越的鸿沟，何况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。
真正让他困惑的是师父，他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，不再亲近他，甚至连熟悉的小宇宙也产生了变化。
穆默默看着这一切，一个可怕的想法挥之不去。
“穆，你怎么了，这几天老是发呆？”关切的声音传来，是沙加。
和成年后的他不同，7岁的娃娃只有悲天悯人的情怀，他会为恒河上的难民哭泣。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烦。”
也对，这几天所有人惶惶不安，艾欧里亚更是哭得声嘶力竭，几个小黄金去安慰他都无济于事。
他不敢相信敬爱的哥哥会做出这种事，却已接受残酷的现实。
穆什么都不敢说，他甚至感觉到恐惧。
他是最熟悉史昂的人，如果猜测成真，那人极可能杀了他。
“沙加，我要离开这里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去修练，总不能让师父宠着。”他心里说，穆，你该长大了。
穆的离去让沙加很寂寞，其实几个小黄金关系挺好的，毕竟都是小孩子，但可能是性格问题，他和穆更聊得来。
很快，他连玩伴也没了，他们被送到不同的地方修炼，直到15岁被招回。
是的，教皇要关心一下孩子们的修炼情况。
穆没有回来，沙加很失望，可是和昔日伙伴相聚也是开心的。
米罗一张嘴叽叽嘎嘎就没停过；阿鲁迪巴壮得像头牛，一直在憨笑；艾欧里亚，阳光健气美少年，却没什么表情，估计还放不下当年的事。
然后，就是残酷的对阵演习，两人一组，不停换人切磋，教皇要训练他们的实战能力，顺便对手下战士摸个底。
沙加就这样在同伴中脱颖而出，得到了教皇的赞赏。
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，虽然嘴上不说，但心里还是得意的。
可惜撒加失踪了，听说双子座一向是历代最强，他很想挑战一下。
“教皇大人，撒加还没回来吗？”终究是忍不住问了。
其他人面色大变，谁都知道当年的事是教皇的逆鳞。
可教皇只是淡淡道：“没有。”
“什么事要那么久，他说要带我去玩的。”
沙加不知道为什么要把8年前的事拿出来讲，撒加是个很随和的人，非常关爱这些初来乍到的小黄金，因为沙加太沉闷，还特地关照了一下。
米罗急得连使眼色，让他闭嘴，艾欧里亚面色惨白，显然又想起了哥哥的事，可沙加依旧直视教皇。
下面的阿布罗狄突然冷笑了一声。
教皇沉默半响，道：“今天大家都累了，回去休息吧。”
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了，但不安的种子却始终埋在心里。
沙加想到阿布罗狄诡异的笑容，隐隐觉得他知道什么。
双鱼座的阿布罗狄十分美丽，而且高傲，他崇拜力量，强大的教皇就是他要追随的，是非对错都不重要。
或许留在圣域，能查到什么，还有穆，至今未归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。
他这边在纠结，那边米罗也在纳闷，最近卡妙特别忙，教皇经常召见，有时候还会分配一些任务。
奇怪，没感觉他俩这么熟呀。
卡妙这人话少，远不如自己，在教皇面前也是叽叽喳喳，可教皇不但没生气，还非常纵容，要相亲相爱也该是他俩才对。
等等，他在想什么呀，万一卡妙是太能干得到重用呢，我该替他欢喜才是。
他在水瓶宫等了半天才见到主人，想约他去玩，没想到卡妙一脸疲惫：“我累了，要休息下。”
“教皇干嘛，最近老是找你。”
“没什么，帮忙办点事。”
“你啊，就是操心。”
“米罗，我累了。”
“好，好，我走，你睡一觉吧。”
米罗扶他到卧房中，然后体贴地关上门，他没发现卡妙复杂的眼神。
沙加刚靠近教皇厅，就听见诡异的声音。
有人在粗重的喘息，伴随着痛苦的呻 吟，他不由纳闷，难道教皇在里面打人？
但怎么没其他声音。
好奇心驱使他快步走入，其实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，正手忙脚乱爬起来，只是来不及了。
尴尬的一幕呈现。
教皇和阿布罗狄未着寸缕，满身暧昧痕迹，任谁都知道在干什么。
最诡异的是，教皇还戴着他那个面具！
我的天，两百多岁的人了，还能做这个，真是老当益壮！
阿布罗狄在惊慌过后，反倒微笑起来，抚抚鬓发，慢吞吞起身穿戴。
沙加真佩服他的厚脸皮，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教皇身上，这个男人一瞬间就衣冠楚楚，尤其是他那从不离身的面具……
“沙加，你未经传唤来到这里，有什么事？”教皇的语气很平淡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“大人，我只想问一下白羊座穆。”
“穆？他没有回来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想问他在哪里？”
“嘉米尔，他一直在那修炼，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召唤。”
“谢教皇，改日沙加去问一下，属下告退。”
“等等，”阿布罗狄妩媚一笑，“我和你一起出去。”
神殿旁就是双鱼宫，路边种满玫瑰，怒放的花儿就像阿布罗狄，明媚似火。
沙加叹息：“你何必。”
阿布罗狄冷哼一声，他其实不喜欢沙加，一个佛门弟子，却来侍奉希腊女神，跟个异教徒一样。
不过，沙加很有本事，他会是教皇最大的助力，只要对教皇有用，一切都好。
“穆一直在嘉米尓，圣斗士都找他修圣衣。”阿布罗狄戮穿他劣质的谎言。
沙加微笑：“确实该去看看了。”
阿布罗狄抿嘴，过一会又风情万种笑起来，软软倚在他身上：“那种荒凉地方，有什么好看的，有空多来我这坐坐，我给你泡花茶，排毒养颜哦。”
阿布罗狄不愧是圣域第一美人，近看之下，五官更是精致，肤如凝脂，暗香袭人。
沙加并不动心，只是轻轻推开。
“教皇已经两百多岁了，你悠着点。”最后一句算是忠告。
阿布罗狄笑倒在玫瑰花丛中。
沙加以为，经过那件事，教皇会躲着他，没想到反而光明正大召见了，并且带他到山下的城镇散心。
理由是，这是当年撒加答应的，既然双子座不在，那就由上司代劳。
这下尴尬的人成了沙加，尤其是教皇依旧拿他当小孩，买了一堆吃的。
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塞到车里。
是的，教皇还有一辆私家车，带着他一路兜风，遇到有趣的就停下来看看。
小镇在圣域的保护下非常宁静，民风淳朴，大家对教皇赞不绝口，仁慈而强大的人，只要有他在，一切都不用担心。
回到圣域，阿布罗狄笑嘻嘻过来，挑了几样爱吃的回去品尝，其他小黄金也过来瓜分零食，很快就没了。
“孩子们修炼很辛苦吧？平时，也很少出去。”教皇有感而发。
“是啊，多半都在荒凉之地。”
“难得回来，多去走走。”
沙加看着教皇，宽大的法衣和森冷的面具覆盖了他整个人，但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情。
这些年，圣域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，百姓安居乐业。
他释然，这就对了，还需要知道什么吗？
接下来的日子，教皇偶尔也会和他们切磋，小黄金惊讶地发现，他非常强大，可以秒杀任何人。
他很随和，没有任何架子，会细心纠正每一个错误，连低等圣斗士都可以享受教皇温柔的嗓音。
快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，转眼间，大家又要分离了。
穆却在这时回到圣域，惊呆了众人，包括戴面具的教皇。
但他什么也没侻，只是轻轻点头：“回来就好。”
穆和伙伴打了招呼，多年不见，他长高了，人显得愈发温和，却隐隐有一种疏离的感觉，沙加发现自己已看不透他。
穆也发现自己融不进这个圈子，他们和教皇相处得非常愉快，他们崇拜并爱着那个人。
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师父，其实却是……夺走师父生命的刽子手！
他劝自己冷静，现在还不是时机。
不急的，那么多年都等了，何况他已经找到童虎老师。
“穆，好久不见。”艾欧里亚拉住他的手，“多住一段时间吧，我就在希腊。”
是的，艾欧里亚没去外面修炼，而是留在这个伤心地。
因为艾俄洛斯，他被打上叛徒弟弟的标签，哪怕身为黄金圣斗士，也受尽白眼。
而他留在这里，主要是帮哥哥赎罪，只要有危险的任务，他总是冲在第一线。
不，艾欧里亚，你没有罪，你哥哥艾俄洛斯更没有，他是英雄！
但是穆说不出来，以艾欧里亚的性格，一讲他非跟教皇拼命不可。
穆环视众人，米罗调皮地朝他挥手、阿鲁迪巴在憨笑、卡妙修罗点头致意、迪斯阿布当他不存在，他微微一笑，已大致知道是什么情况。
迪斯有点不耐烦，说道：“好了，今天晚上，我请大家去外面喝酒。”
“这样不好吧，我们才15岁！”米罗怪叫。
“不是有成年的吗？没成年的宝宝喝牛奶。”修罗故意唱反调。
众人轰然大笑。
穆看着大家嘻嘻哈哈闹腾，完全不顾及教皇在场，一颗心直往下沉。
末了米罗带头催教皇一起去，众人也跟着嚷嚷，教皇不置可否，但可以看出，他心情很好。
“行了，这里是教皇厅，不是菜市场，散了散了，今晚在山下集合。”
最后是阿布罗狄控场，大伙三三两两离开。
穆故意走在后头，沙加很有默契跟着他，两人来到无人的林荫小径。
“这些年，你还好吧？”半晌，穆才憋出一句话。
沙加点头。
穆犹豫许久，又道：“教皇……”
“教皇是个好人，”这次沙加打断了他，“教皇是强者，可以保护圣域。”
穆惊呆了。
沙加叹息：“你不该回来。”
穆全身冰冷，你什么都知道？你要帮着伪教皇？
他的脑子混乱了，简直不敢相信，沙加从不在意名利，那个凶手用什么说服了他？
“穆，你回去吧，回嘉米尓。”
“为什么，你要帮着那个人？”
“无所谓哪个人，教皇本来就是正义的。”
穆看着他，沙加长大了，连气场都变了很多，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迷茫悲伤的小孩。
他不会为渺小的生命痛惜，甚至连艾俄洛斯的冤屈也视而不见，他轻轻开口，吐出的是残忍的话语：“战争，总有牺牲，都已经这样了，何必雪上加霜。”
穆沉默，看着沙加面无表情的样子，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。
失败，意料之中，8年的时间太长了，而我们，只有7岁那短暂的相聚。
他失望地转身，却听沙加轻声道：“他本来可以杀死我们，但是没有。他甚至不愿伤害艾欧里亚，仍旧给他黄金圣斗士的尊荣。他爱惜每一位圣斗士，也爱护平民。这个宇宙全体的真理就是无常，没有所谓的完全的正义与完全的邪恶。”
穆身形顿了顿，苦笑着离开。
你有你的坚持，我有我的信仰，弑师之仇不共戴天，只希望有一天，我们不要面对面生死对决。
他回白羊宫收拾东西，却见阿布罗狄倚在门口，这人媚眼如丝，嘴角却是嘲讽的笑容，“踢到铁板了，他没答应你？”
穆悚然一惊，这个秘密已经人尽皆知了吗？
“别想了，不止沙加，所有人都一样，只听命于教皇。”阿布罗狄非常得意，还好教皇有手段，抢先拿下了处女座，不然两个黄金联手就麻烦了。
穆沉默许久，拿着背包离开。
阿布罗狄也不拦，微笑道：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，哭鼻子了记得回来。”
迪斯今晚还真带着大家去了酒吧，可惜穆已经走了，气得米罗大骂没义气，要走也不说一声。
沙加是佛教徒，不能喝酒，就留着看门，结果遇到回圣域的教皇。
沙加打趣：“教皇大人怎么没去酒吧，难道是戴着面具喝不了？”说着还故意绕他走了几圈，“这么热的天，教皇穿着厚厚的法衣不热么？这面具跟阿布一起都不取下，是不是戴得太久，长脸上了？”
教皇显然很尴尬，咳了几声。但很快，他正了身形，让沙加跟自己来到教皇寝宫。
“这里有水池，你热可以下去。”
眼前是个巨大澡池，可容纳上百人，池边摆着两只可爱的小黄鸭，看不出教皇一把年纪，还童心未泯。
沙加差点笑了，转身却发现教皇摘下了面具，他瞬间如遭雷击。
“你不是想看吗？”教皇的语气很温和。
沙加感觉呼吸困难，他知道教皇有问题，他刺杀女神、陷害艾俄洛斯，夺取圣域最高权力，但他从来没想过，教皇不是史昂，而是……双子座撒加！
“你……原来……”他突然有点同情穆，自个的师父换了人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？
但是，穆没事，哪怕只有7岁，也没事，还有小艾，他们依旧是黄金圣斗士。
撒加见他平静下来，没说什么，只是解了教皇法袍，走入池中。
沙加的脸差点抽筋，希腊人都这么豪放吗，我还在这，你能不能晚点再洗？
“水很凉，你要不要下来？”
“我不是阿布罗狄。”
“我知道，他呀，把我当神一样拜，你是不同的。”他顿了顿，道，“我们是平等的。”
平等？这个词真稀奇，毕竟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。
“圣战就快来了，我的处女座战士，计较那么多干嘛？”年轻的教皇似在叹息。
沙加心中一凛，这正是他不追究撒加的原因，这个时候，不能内耗。
而每一代圣战的结局，几乎都是死伤殆尽，这是他们的宿命。
轰轰烈烈活一场，或许不错。
撒加追求权力，阿布罗狄追求美丽，而他，追随强大的力量守护人类就行了。
他步入池中，单膝跪在他面前，道，“处女座沙加，誓死追随教皇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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